一支拙笔 惯写深情;国家特级爬墙运动员

【绎夏】弄青梅

本篇真·陆·软萌·八岁·绎

本篇含原著剧透,纯剧粉谨慎阅读。


夜色沉沉,沈大夫和丐叔还在研究药理,谢家那小子在院子里兀自哭得动情,杨岳与上官曦也不知去了哪里——陆绎守在今夏床前,拖着病体熬到半夜,终于支撑不住、昏昏睡去。可纵然昏睡,他依然紧紧握住她的手,仿佛这样就能从勾魂的黑白无常手下将她留住。


睡梦中,他依稀回到了年少时光。



即便是如今心狠手辣、令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佥事陆大人,也有天真烂漫、言笑晏晏的总角之时。七八岁上的陆绎,是个人见人爱的小小少年。这不,随父母走亲访友的当口,趁着大人们在正堂闲聊,他悄悄溜到夏府的后花园——不过片刻光景,他的身后就已经缀着个三四岁的小娃娃,紧紧攥着他的衣角不放了。



“小哥哥,花花,”小娃娃指着天井中那一树凌霜傲雪、碧玉妆成的绿萼梅盆栽,奶声奶气地对小陆绎说,“要花花。”


这娃娃身量还不到他肩头,裹着一身厚厚的淡粉色织锦冬装,衬得她越发玉雪可爱。这么小的孩子,自然没有什么头面妆容,只在眉心点着一枚花瓣状的花钿,并胸前一只足金的长命锁。不似寻常长命锁那般笨重,这一只用软金丝缠绕制成三朵五瓣金梅的模样,梅花中间各嵌一颗珠圆玉润的红玛瑙,下头还挂着一溜长长的金穗流苏——这长命锁虽然分量十足,却设计得巧夺天工,足见这小娃娃出身富贵,也很得家人宠爱。


“哥哥,花花好看,看花花。”她年岁尚小,还有些口齿不清,只能慢吞吞地说几个简单的词句。说来也怪,虽与这小丫头是初相识,小陆绎却莫名生出几分亲近,耐性十足地由着她一点一点说完。


他点点头附和道,“对,花花好看。”这绿萼梅是父亲特地托人从海外带回的珍品,别说京城、就是大明两京十三省,怕是也找不出第二株来。今早得知父亲要把它送人,陆绎还很是不舍了一番,直到现在,都还有些惆怅。


“花花、我要花花。”小丫头扯了扯他的衣摆,将视线重新投向晶莹碧青的绿萼梅。


“这……”小陆绎从不曾遇到过这样的温香软玉,一时有些不知所措——被她这么眼巴巴地瞧着,他狠不下心来拒绝她的央求;可是这绿萼梅是爹爹送给这家主人的年礼,自己若是擅自折了,怕是要被爹爹责骂。


两相为难之下,陆绎瞪大了眼睛,只想落荒而逃,却又担心自己不小心踩到腿边的小人儿——她若是伤着碰着,只怕是任谁都要为她伤心的吧?

小丫头站得腿酸,又见陆绎犹豫,索性蹲下身一把抱住他的大腿,小脑袋正搁在他的膝头,“哥哥、哥哥,花花,哥哥……”

她这一声声“哥哥”喊得陆绎一阵心软——怕什么,大不了就被爹爹揍一顿——他心下一横,“好好好,我给你摘……”


“不、不要,”好容易磨得小陆绎答应给她摘花,这小丫头却急了,一个劲地摇头,还奋力垫脚想要攀他的手,“不要摘,花花会痛。”

陆绎有些好笑——这小丫头看着娇生惯养的样子,原是生了一副菩萨心肠。

他挠了挠头,为难地皱起眉,“你个子小,又不让摘花,”他微微弯下腰,凑近了她,“那可怎么给你看?”



小丫头从他膝头抬起脸,攥着他的衣角缓缓站起身来——从这个角度望去,陆绎刚好能看清——兜帽周围那一圈密密匝匝的雪白狐狸毛将她的脸挡了大半,只露出小小的、微红的鼻尖,和一双大得出奇的眼睛,此刻正扑闪扑闪地盯着他。

待到陆绎也低下头来、四目相交的那一刹,她忽的粲然一笑。


“哥哥抱。”

她欢欣鼓舞地举高了手,扑进陆绎怀里。



他忙不迭伸手接住她——顷刻间,他就把痛失爱花的惆怅抛在了脑后。

什么大明独绝的绿萼梅——他模模糊糊地想——这花虽然奇珍,可相比之下,分明还是这小妹妹的笑容更好看些。



陆绎是独子,从小也没照顾过更小的孩子,可这次第,他竟福至心灵地无师自通了抱这小丫头的方法。他小心翼翼地抱着她的腿弯将她举起,刚巧能让她够着最低的那一枝梅花。


“哇,好香!”小丫头咯咯地笑着。


到底只是个七八岁的孩子,小陆绎抱了眨眼功夫就觉得两臂酸疼。可纵然如此,他也不敢轻举妄动——这小丫头这么香这么软,怕不是天上的云朵、和着蜜糖做的吧——她像是轻轻呵一口气都会被吹化的样子,陆绎抱着她,连呼吸都轻缓起来。


“哥哥,我要下来。”怀里的小丫头扭扭身子,蹬腿示意他放自己下来。只见她合掌捧在胸前,神情有些严肃,像是手心里藏着什么稀世珍宝。

“你手里……”

——藏的是花么?

这后半句还没问完,陆绎就被小丫头捂住了口鼻。女孩娇嫩的掌心正贴着他的嘴唇,比他以往碰到的所有东西都要柔软——陆绎虽然年岁尚小,却也隐约知道“男女七岁不同席”——他倏地有些脸红。


她这是怎么了——陆绎无辜地瞪大了眼睛。



“哥哥,香么?”她笑眯眯地、满怀期待地问。

他这才如梦初醒——原来她是合了一掌的花香,迫不及待地想要送给自己闻。


她的掌心里空空如也,只有一缕淡淡的青梅冷香。但这一缕梅香也很快散尽,接着扑面而来的,是一种陌生的、温热的、甜蜜香气。


小陆绎心思稚嫩,不知那是什么香气,只觉得格外好闻——那香气丝丝缕缕沁人心脾,不过一瞬,却仿佛已经刻入他的灵魂深处。



“瑾儿!”不远处的回廊下传来女子的轻斥声,“快松手!”

小陆绎还来不及回头,那女子就已经到了近前,“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,”她托着小丫头的手臂,将她接了过去,“见到客人也没个正形,”虽然语带埋怨,但她的动作倒是轻柔有加,正细心地整理着小丫头的兜帽,“等会让爷爷看见了,一定罚你。”


小丫头被抱走了——绎儿忽然觉得怀中有些冷,心里莫名涌起小小的失落。


“才不会呢,”那小丫头贴近女子的颈边,乖乖地偎在她怀里,“爷爷最喜欢瑾儿了。”她笑得眼睛眯成两道弯弯的新月,样子有些傻气,却看得绎儿也不由地高兴起来。


“绎儿。”又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。

“娘亲!”小陆绎惊喜地扑向来人,一头撞进她的怀里,抱着她的腿撒娇,“娘亲你不用陪着爹爹啦?”


陆夫人轻轻地抚了抚儿子的发顶,“嗯,爹爹和夏家爷爷有话要说,娘亲就先出来了,”她牵起他的手,一同看向梅花树下的母女二人。“夏夫人,这就是令嫒吧?”陆夫人笑眯眯地说,“真是个可人疼的小姑娘。”


“哪里,调皮的很,刚才还……”夏夫人又好气又好笑地摇了摇头,“算了,我不说了,”她伸手点了点瑾儿略微有些发红的鼻尖,嗔怪道,“你不知羞呀,娘亲可还要面子呢。”

大约是因为看到陌生的夫人,瑾儿也害羞起来,一双小手捂着两颊,扭扭身子,埋首在娘亲颈边。

看着她这般娇俏模样,小陆绎觉得像是有一根晃晃悠悠的羽毛,轻飘飘地落在自己的心尖上——有些痒,又有些麻。



“这一定就是令郎了,”夏夫人微微颔首、笑意温柔,“果然少年英姿呢。”


猛地被陌生人夸奖,小陆绎一时也有些害羞,“妹妹……”他摇了摇娘亲的袖子,又伸手指了指头顶的梅花,“我带着妹妹看梅花了。”


他这一举手,棉袍的袖子褪下一节,露出里面用红绳穿起的一串金珠。瑾儿从没见过这样的手绳,好奇之下,便探出身去一把抓住了小陆绎的手腕。


“这个么?”陆绎走上一步,将手抬得更高些,方便她看得更清楚,“这是娘亲特地从万寿禅寺求来的金珠,”他语气骄傲,又带着满满的孺慕之情,“漂亮吧?”


瑾儿有些艳羡地点点头,脸上倒依旧是那副懵懵懂懂的模样。一旁的夏夫人明白,这大概是陆夫人合过儿子生辰之后特地请高僧开光作法的金珠,意义自然非比寻常。

她轻轻拨开瑾儿的手,“听到哥哥说的了么?这手绳特别贵重,你……”


还没等她说完,瑾儿便郑重其事地点点头,以示自己听懂了——她听得十分懂了。

“那、那我跟你换。”说着她便要伸手摘下自己胸前的长命锁。


“使不得使不得!”陆夫人吓了一跳,连忙按住瑾儿的手。

女孩儿家的长命锁是何其重要的东西——那是结亲的时候许给男方的信物,绎儿如何能收。


夏夫人倒是镇定多了,只握着瑾儿的手腕将她抱住,“瑾儿,莫要调皮。”她抬眼对着陆夫人歉然一笑,“小女胡闹,倒是唐突了夫人。”


她低下头看着女儿,“瑾儿,”她稍稍沉下脸,“娘亲不是跟你说过,这个长命锁是顶顶要紧的东西,不能随意予人。”

“娘亲……”瑾儿眼见着用这“顶顶要紧”的长命锁都换不来小哥哥的手串,顿时觉得委屈非常,小嘴一撇,看上去就快要哭了,“换、换都不行么?”


“不行呀,这金珠是要给陆小哥哥以后的夫人的,怎么能给你?”夏夫人看她难缠,便信口唬她。


“那、那我当小哥哥的夫人,”瑾儿一脸天真地看了看娘亲,又转过头瞧着小陆绎,“这样行么?”

小陆绎睁大了眼睛,倒也没有出声拒绝,只是脸上腾地浮起两道红云,也不知是不是这腊月的寒风吹出来的。



陆、夏两位夫人俱是一愣,下意识地向对方看去。


夏首辅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,如此门楣,他家的娇女哪里是绎儿能高攀得起的呢——陆夫人微微惆怅地想——可惜了,这夏家孙小姐看着是个可人儿,绎儿也难得与小姑娘这般亲近。

陆大人的母亲是今上的乳娘,陆大人又执掌锦衣卫多年,若是与他结亲家,我夏家怕是要被满朝文武戳着脊梁骨骂“媚上”、“结党”——夏夫人默默地叹了口气——可惜了,这陆小公子少年英姿,想来该是佳婿人选。 


可这个中情由,又怎么能跟旁人分说——心中五味杂陈,可两位夫人面上倒是不动声色,目光交汇后轻描淡写地错开眼,就这样无声地敷衍过去了。



此刻的她们哪里知道,命运日后会如何残酷地对待这两个天真可爱的孩子——如何夺去她的家人、身份、一世的荣华富贵;如何抹杀他的纯善、温柔、一身的风光霁月。

她们也不曾知道,命运又是如何仁慈地对待这两个孩子——失去了人生中的许许多多,他们却阴差阳错地拥有了彼此。


命运乖张,此刻他们却依然紧紧握着彼此的手,一如当年。



今夏手指微动,不过瞬息便惊醒了不安的陆绎。见她没有转醒的迹象,他略带失望地抿了抿嘴,又在心中安慰自己——至少她还活着,不是么?

多少次从尸山血海中冲杀出来都不曾变色的锦衣卫陆大人,此刻却不由得泪盈于睫。


他深吸一口气,压下眼底的泪意,然后慢慢俯身——今夏病得这样重,像是轻轻触碰都会碎掉的样子——他小心翼翼地吻上她的额头。



现下他全副心神系于今夏一人,片刻前的梦境早忘得七零八落;可是吻上今夏的那一瞬间,他却仿佛再次闻到了梦境中那温热的甜蜜香气。


那香气丝丝缕缕沁人心脾,原来早已刻入他灵魂深处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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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.S. 瞧瞧我这系列,杏橘梅桃——我看别叫《草木多情》了,干脆叫《瓜果多情》得了,想想今夏应该会很喜欢【陆大人绣春刀警告】

P.S.S. 夏瑾这名字是我生造的,自然是为了和“今夏”谐音,我连cp名都想好了,就叫“绎瑾还乡”(不如叫“绎瑾真香”)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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